相约在美丽的数学王国

——首届西湖青年数学家论坛侧记

本报记者江英华

春日江南，嘉兴，杭州，两座以湖闻名的城市，随着数十位国内外优秀数学家的到来，似乎也平添了几分思辨的理性。

相约湖畔的，有被誉为“微分几何之父”的国际数学大师陈省身，华罗庚数学奖得主、中科院院士王元，中科院、南开大学、浙江大学、香港中文大学、中山大学等院校数学研究领域的领军人物，还有许多国内著名的青年数学家。这些数学界的英雄豪杰们，两湖论剑，纷献绝技。世界著名数学家丘成桐因故未能前来，特地托付他人为论坛开幕道贺。

大师不会坐在圣坛上

陈省身先生是世界数学界最高奖“沃尔夫奖”的得主，三次应邀在国际数学大会上作演讲，当选为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士和美国艺术科学学院院士，曾获美国前总统福特颁发的美国国家科学奖章，曾获罗巴切夫斯基奖章。他还是第三世界科学院的创始成员，先后当选为英国皇家学会外籍会员、意大利Lincei科学院外籍院士、法国科学院外籍院士、巴西科学院的通讯院士、中科院的首批外籍院士……一生成就显赫，著述等身。虽已至耄耋之年，行动不便，却依然耳聪目明，思维敏捷。

陈先生一生诲人无数，此次论坛嘉宾，或为陈老的弟子，或受他的影响走上数学之路，相聚南湖之际，纷纷向陈老致敬。香港中文大学数学研究所副所长辛周平教授说，自小陈省身就是他心目中的数学英雄。清华大学数学科学系、浙江大学光彪讲座教授周坚在做主旨演讲时，引用了陈省身的一句话“中国人的数学能力是不容置疑的”，他认为陈先生的一生给这句话做了最好的诠释。对清华大学数学科学系教授肖杰来说，参加这次论坛的“最大意义”，就是能够与偶像陈省身坐得如此靠近，15年前，他曾花27元钱买了一本《陈省身文集》，并排队等候陈先生签名，他至今仍感谢，这本书和王元院士所著的《华罗庚》传记，在特别困难的时候给了他坚持下去的力量。

在陈省身看来，数学是年轻人的天下，数学的将来属于年轻的数学家。他始终关注着年轻人的成长，诲人不倦。论坛在浙江大学玉泉校区举行的一次主旨演讲间隙，陈省身没有休息，而是示意助手将他的轮椅转个身，让他能够与前来听讲座的大学生面对面。他鼓励这些数学界未来的希望向他提问，和他交流。在他身上证明了这样一个“定理”：真正的大师从来都不会坐在圣坛上、远离人间，他们更关心的是文化的传承。

数学：美好玩有用

年逾古稀的王元院士年青即成名，被年轻的同行尊称为“元老”。这是一位非常平易近人的老人，无论是与同行交流，还是与记者闲谈，他的脸上始终带着和蔼的微笑。在他看来，数学的评价标准和艺术一样，主要是美学标准，而且对于数学，这是第一标准。他说，古今中外的很多大数学家都这样看，例如庞加雷、哈代、希尔伯特、冯·诺伊曼等等，还有华罗庚。他就曾在《华罗庚》一书中写道：“数学除要求真实性外，几乎毫不例外地公认为还要‘美’。”他认为数学之美有简洁、对称、神秘等几个方面。

陈省身先生则在多个场合中谈到数学好玩。论坛倡导者之一、浙江大学数学中心副主任兼数学系主任刘克峰教授在论坛开幕式上引用陈老的这句话，为本次论坛奠定了基调。

论坛另一倡导者、南开大学数学研究所所长张伟平向记者用反证法证明了这个论点：研究数学的人都很聪明，如果数学枯燥无味，那么这些聪明的人怎么会去做如此趣味索然的事呢？所以，他得出结论，能够吸引这么多聪明人孜孜以求的数学，必然是好玩的。

不过，数学的好玩，一般人恐怕难以窥探。倒是陈省身先生的一个举动，让我们感到，对于数学家来说，世界都包含在数学里。他自费2.5万元印刷出版数学挂历赠送给同行，挂历名为“数学之美”，将一年中的月份分别用数学名词代替，这大概是只有超级数学玩家才能想出的玩法。

数学有用吗？听听数学家的回答吧。

张伟平：数学能够使人突破思维的局限性，学数学的人逻辑能力强，会思考，容易找到工作。

刘克峰：美国的棒球队和NBA都聘请数学家为他们设计、完善技术；微软公司的纯数学研究室，找来了世界上最好的数学家。

周坚：毕达哥拉斯说，万物皆数。同意杨振宁先生的说法：物理学是应用数学的一个分支。电脑的发明人冯·诺伊曼、图林都是数学家。中国人选择研究数学，容易取得成就，走向世界，改变自己不如别人的心理，但是如果你选择去踢足球，冲出亚洲都困难了。

数学家的多彩人生

此次参加论坛的青年数学家的研究方向有超弦、几何偏微分方程、论函分析、指标理论等等，基本在基础数学范畴。据王元院士介绍，这些年轻数学家的研究方向都非常新，有的研究领域，如几何分析，在他读书时都没听说过，他们研究的是国际数学领域中最尖端的问题，普通数学工作者很难懂。

与如此艰深学术打交道的数学家是怎样一群人呢？

周坚教授出生于1967年，是论坛里最年轻的学者。他对总是有人问他有没有撞到过电线杆感到不解，他说陈景润式的数学家形象如此深入人心，说明现在的数学家与外界交流太少。在从杭州到嘉兴的车上，周坚和肖杰以东周列国为例，好好研究了一番中国历史。

老一辈数学家苏步青、谷超豪等，古诗都写得不错。年轻的数学家也呈继往开来之势。4月21日论坛开幕之际，中国科技大学数学系教授胡森有感而发，口占一绝：“嘉兴人杰出陈师，南湖美景天下名。中共发端改历史，两湖论数学术新。” 在浙江大学做演讲时，研究基础数学的周坚诙谐地自称是入了“屠龙帮”，把研究概率统计的称作“概帮”。他说入哪一个帮看你兴趣所在，不论是基础数学还是应用数学，学你喜欢的数学，自然会有前途。说到兴起之处，周坚吟诗一首：“仰怀曾慕倚天啸，俯首常羡屠龙手。高明满座论数理，大师小生聚杭州。”

复旦大学校长助理、数学所教授陈晓漫很关心文学，喜欢凤凰卫视里的李敖专栏，认为说得痛快。

数学家们衣着随便，话题山南海北，饮食、房价等内容穿插于方程、定理之间，甚至还讨论出对女性容貌的最高评价是：“美得无穷尽。”

跟随着数学家的步伐，我们看到了美丽数学王国里的七彩人生。